流浪讓人上癮，我在天與地間的沙塵，獨行。

第八章、前往北奴克冰原


事過境遷。
櫻花雪勢沒有削弱反而驟增。

離西醫廣場大戰已一日過去，我無所事事躺著，紅白相間的床單被我滾成褶皺。
蹍轉難眠。

「蠟燭的淚、是神聖的火焰，櫻花飛舞著、生命絢爛，龍之碎片下的櫻之雪，命在垂危的家族、天域神戒，未來、懸在一念之間。」

到底是什麼意思？
這句話我榨乾腦汁，除了頗為通順以外，該是連點實質意義都沒有。

「命在垂危的家族、天域神戒。」

想到這，心臟又毫無預警的顫了幾下。

「有警告意義的，只有這句話而已，就已經夠恐怖，夠讓人三四天睡不著覺。」回憶著義父曾經提起過的時空交疊。

如果時空交疊，而交疊點就是在冰封之谷谷口的話，大哥他們到達冰原時會不會回到過去或者看見未來？

「改變未來。」想了想，接著從床上拔起來，隨手揀過張羊皮紙在上面塗抹著。

時空交疊之前發生的事，時空交疊之後發生的事都無法預知。
不如就先從冰封之谷谷口開始吧。

還記著，落葉是被人發現在冰封之谷谷口冰且十級凍傷。

「十級凍傷拖延個四五個時辰命就可能沒了，所以落葉應該是馬上被發現的。」我手沒有閑著，鉛筆在指間飛舞。

「假設落葉已經去過未來，他一定會知道過去的那個時間點有人經過谷口，否則就算再如何巧合北奴克冰原也太大了。」

紙上，我將未來和現在區分成兩個領域。
然後將落葉用箭頭指向未來再回到現代。

孤星羽辰說過，他去了未來，冰封之谷谷口。
「然後他說他是從未來來的。」

我將印象的羽辰簡易畫下放在未來，箭頭指向現在。

「交疊的時空，難道‧‧‧龍之碎片會在冰封之谷？」

據以前的經歷，震動到龍之碎片就會激漾出碎片內的能量，產生時空扭曲，如果消失的幾百位勇者都受到空間吞噬，那無故失蹤並非沒有可能。

何況，裂開的時空會帶來強大的魔物。

「那大家就危險了。」

「如果大哥呆米他們昨天出發，以他們的人數應該會拖延許多時間，今天也只會在北奴克冰原紮營而已，還無法進入谷口。」

「若是我自己‧‧‧」

可是‧‧‧如果受傷或凍傷，自己一個人就沒有命活著回家了。

命在垂危的家族‧天域神戒。
驀地，想起這一句話。

唇亡齒寒，家族毀了，呆米大哥他們若是消失，留下我自己也沒有意義了。
「好吧，既然如此‧‧‧別無選擇。」

未來、懸在一念之間。

「香，小心。」一道聲音從我背脊旁發出

「咦？誰？」我轉過頭，房間內除了我似乎沒有其他人。

「幻聽嗎？」大概是我多心了，只是那聲音十分熟悉，卻想不透到底是誰。

銀行裡空無一人，但作業員還是精神奕奕的執勤，絲毫沒有怠惰，我將希姐和攸哥做的水料提滿自己的行囊，收拾著裝自己一身的裝備。

已經很久，沒有接過所謂任務。
但這次似乎，比一般任務更難完成，用性命作賭注的遊戲，開始在繁星高掛的狼牙月下。

將落葉的紙條照樣抄了一份納入口袋，冀望半途看出點什麼。



「呆香，等候多時了。」銀行外，人影說著。

「叮咚，香姐你答對了，我們也要去。」

「小柳小秋？你們怎麼來啦？這可不行，快回去睡覺，我這次要去辦正經事，可不是鬧著玩的！」我嚴肅道，要是讓他們去然後發生意外，我沒有辦法掌控。

「呆香，我知道你也理出什麼頭緒，落葉已經看過未來，而且龍之碎片就在冰封之谷谷口，對不對？」小柳犀利道，出乎我意料之外。

「小柳很厲害喔！昨天回房間之後他就把謎底解開了。」小秋興奮驕傲說著。

小柳的洞悉能力和領悟力，超乎常人的高。

「蠟燭的淚是神聖的火焰，這句話也有很合理的解釋。」小柳再下一城：「既然對方是棵樹，必然要用火攻，但是在寒天冰谷裡火是無法輕易點著的。」

「所以？」

「蠟燭的淚就是油，用油點起的神聖火焰，那東西應該是神聖油。」小柳精闢的解釋讓小秋點頭如搗蒜。

「小柳真是身藏不露，謝謝你告訴這些，但還是不能跟，快回去吧。」

「香姐，為什麼？不要！不要！人家要去啦！」小秋無賴道。

「呆香，就算你不讓我們跟我們也會去，與其分開行動不如一起豈不更好，自己去若是凍傷或被冰冷樹精群圍，可會沒命。」小柳不快說著，很不諒解我的自私。

「如果你們也去，發生意外我沒有辦法掌控，冰封之谷處處是危機。」

「放心吧，男人就該保護女人，我會代替呆米把妳照顧的完好無缺。」小柳豎起大拇指，牙齒發出光芒。

這股自信到底從何而來？

「現在讓我分析目前的情況。」小柳收集情報和分析戰況也很有自己的見解。

竟然有絲絲大哥的味道，大概是耳濡目染之後的結果吧。

「目前老大、宿哥、呆米、義父、攸哥，還有其餘勇者們今晚在這裡紮營。」小柳攤開地圖，指著紅色叉叉的記號說道，北奴克冰原。

「咦？小柳那個‧‧‧雁呢？」我思考了沒有出現的人物。

「喔，他好像跟大家說他晚點會去幫忙，要去做弓手該做的事。」小柳搔搔臉，隨意回答道。

「弓手該做的事？」

「他是這麼說的。」小柳再次確認，然後將臉轉過，凝神於做著亂七八糟標記的地圖裡：「我們現在出發，從亞諾曼城出東門之後暫時分開走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我問道。

「對呀？小柳為什麼呢？你剛剛不是說做伙走比分開走好嗎？」小秋扁嘴，腦袋被問號堵塞。

「亞諾曼城外的魔物雖然數量眾多但很好對付，單槍匹馬絕對沒有問題，何況團體行動在森林裡會很顯眼，以我們的腳程再快，也無法趕在天亮前與老大他們碰頭，更沒有辦法預測老大他們何時會再度啟程‧‧‧‧」

「所以要分散魔物的注意力，好讓三個人的其中一人先到達北奴克冰原？」我接著說道。

「真是冰雪聰明，不錯，但是並非三個人，是兩個人。」

「咦？」

「還記得嗎？蠟燭的淚是神聖的火焰，我得先去搜羅個幾瓶神聖油，說不定用的上。」小柳攬起重任。

「呆香、小秋你們先出發吧，咱們到北奴克冰原集合，若是來不及阻止大哥就別跟過去，那些魔物很愛以眾凌寡。」小柳交代道。

「小秋，等我。」小柳微笑，收起地圖轉身離去。

那個笑容，跟呆米離去時候的微笑，很像很像，似乎都意味著什麼。

「小秋，妳心理有沒有，覺得他不會再回來的感覺。」我第一次開口問小秋這種不吉利的問題。

小柳背影逐步黯淡，小秋擔憂的點點頭。

「放心吧，聽說呀，人擔心的事百分之九十九不會發生，不擔心的事百分之ㄧ就發生了。」我摸摸小秋的頭。

「對喔對喔！我也聽過這種說法喔。」小秋興奮的眼神認同著。

「我們兩個傻女孩這麼擔心他們，肯定會平安無事，妳說對吧？」盡管我一昧想安慰或說服小秋，但不可否認的，我也正在從她身上找回安全感。

兩個傻女孩，是阿。
沉浸愛河的悲哀，就是得到或失去的那一剎那。

一念，決定喜悲，決定命運，決定結局，所謂『未來、懸在一念之間。』吧。

「小秋，事情結束後，我們都會幸福的，對不對？」抱住她，聽見那輕微的心跳，聞入媚柔的女人香，我這句話竟然不敢用肯定句表達。

「香姐大笨蛋！妳和呆米當然會幸福呀，妳會是很漂亮的新娘子喔，還有好大好大的白色教堂，和平信鴿，家族所有人都會去參加婚禮，妳還會跟呆米在婚禮接吻耶！！」小秋像可愛小女孩般純真，臉也泛起紅暈。

「傻女孩。」我嘻嘻笑著。

「那我們走吧。」

「恩。」

踏起步伐的瞬間，似乎有什麼在我背後。
「香，小秋，這麼晚了，你們不會跟我說穿成這樣要去宵夜吧？」

「希姐‧‧‧妳。」愣住，居然半路殺出程咬金，這下可好，如果繼續討價還價恐怕會誤了時間，那什麼也都泡湯了。

「香姐？怎麼辦？」

「你們真是鬼靈精怪，居然想去北奴克冰原？！希姐無奈道，那裡半夜很危險你知不知‧‧‧？」

「香姐，希姐怎麼會知道我們要去北奴克冰原？」小秋悄悄和我咬耳朵。

有疑點。

「攸哥會死，所有人都會死。」沒等希姐的苦勸，我開門見山的反駁著。

「什麼？」希姐不可置信。

「冰封之谷谷口，龍之碎片匍匐在那裡，若想要救家族所有人就必須趁大哥還沒到谷口前阻止，否則大家都會掉進時空扭曲，消失在這裡。」

「胡說？！」目眥盡裂的希姐怒視著我，還是首次見著如此猙獰的希姐。

「希姐，未來可以改變，懸在一念之間，大家都不希望會這樣，還請原諒。」我回頭：「小秋快跑！」

奔。
竄進臨時通道。

「什麼都不要管，只要奔就對了。」

「香姐，希姐腳程比我們快好多，我想撐不了多久的。」小秋不時回頭看，希姐壓迫愈來愈近。

希姐的眼神裡，有什麼東西閃爍著。
是什麼？

對，希姐想要說什麼！
我感覺的出來，那種想說卻又無法言語的眼神。

「小秋先走！快，跑越遠越好！」我停在希姐面前，任由小秋離我遠去。

「香姐，妳怎麼辦？」

「放心吧！北奴克冰原集合，不見不散。」我豎起大拇指，然後微笑。

我終於明白，為什麼呆米、小柳都有一股愚昧的熱血自信，那種傻勁是想保護自己關心的人的時候，才會閃電迸發的火苗阿！

「希姐，妳怎麼了？是不是想表達什麼？」

「我‧‧‧唔。」希姐抱住頭，極為痛苦，行動似乎被牽制著。

「希姐！！！！」我幾乎嚇傻，沒有見過希姐如此衰弱。

「小心櫻花！！！！」淒厲的尖鳴劃破黑夜沉悶的寧靜，我摀住耳朵，終於明白希姐想說卻脫不出口的話了。

魔物的氣息。
穿透希姐全身，散染野性的氣息，頭頂遍佈著櫻花。

「死吧。」

「櫻花飛舞著，生命絢爛！」嗆辣的字眼不分青紅皂白的浮出腦袋，總算知道落葉想要警告我們什麼了。

「去死吧，櫻‧迅雷疾風！」希姐手中的弓已經上滿箭，一口氣的迅雷疾風在如此短程的距離是無法躲開的。

會被刺成馬蜂窩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