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蕭統得了個初選冠軍,今天不怪乎是他的大日子,所以說,別拿小人物不是菜,他也夠格殺出重圍當英雄贏得美人歸!

今日晚宴舉行的年節晚會,大伙肯定重裝上陣。筱蝶勾著蕭統的手臂,特別把母親交代天空藍旗袍穿上,準備大大亮相一番。

「蕭兄!唉呀,你果然是真人不露相,」清修大殿門口,劍宗的幾位男生前來搭上蕭統的肩,稱兄道弟:「昨日真讓咱們大開眼界了是吧,快,大家叫聲蕭哥。」

這來搭訕的傢伙對其餘學子頤指氣使,看來像是個頭。

「蕭哥。」此起彼落。

「不敢當不敢當,難登大雅之堂的小伎倆,著實讓各位見笑罷了,陳兄不必多禮。」那是一位叫做陳馬龍的小開,老爺子在小城圖有一官半職,貪了不少錢財。

「哎呀!你何必這麼謙虛?最後那招假雁啼式可將我們騙得團團轉呢,居然用以內力擊地轉換方向飛上天,還將劍當成擋住退路的工具擲在汪盼後頭,再用氣宗絕技收尾,不愧是奇策。」

其他人話頭也開始多了起來:「是阿是阿,墜落時就像顆流星一樣,精彩翻了,如果被那掌擊中呀…」

「如果被那掌打中,恐怕汪媽媽就認不出自己的女兒囉。」成群的同儕裡冒出這話,果然又竄出一陣大笑。

「他呀,是僥倖得勝,不如咱們進屋再談,別讓各位的女朋友在外頭吹風了。」筱蝶客氣的說道,頗有要當蕭大嫂的風範。

「怎麼著?我這女人,我要他吹多久他就得吹多久,」陳馬龍一鼻子瞪著他手邊的小女人,哼哼又道:「男人們講事,女人就得閉上嘴,乖乖的,否則回去就要給她吃點棍子,是不是!!」他撇過頭問道。

「是…」女孩身子嬌弱,像個小白兔般乖巧,只見她溫順的說著。

「不過,蕭嫂豁達大度,又有女傑風範,當然能夠大聲啦…」陳馬龍舵轉的挺快,活脫是個馬屁精,然後又轉過頭張揚著:「咱們要當大俠的,沒道理怕老婆,女人就是欠教訓,是不是?」

以筱蝶的個性,哪可能乖乖閉口,劈頭就說:「喂,陳馬龍,你這可就不對了,今天咱們女人都在這,要欺負女人也得看看時機。」

「陳兄,咱們赴宴再談,飲他個不醉不歸,別為難女人啦。」蕭統趕忙緩解氣氛,催促大家進門。

今天的清修大殿擺滿豐富的盛宴,每位男子都帶上自己心儀的女子赴宴,其中還有許多活動和戲劇輪翻演出,錯過著實可惜。

「蕭統,你該不會同意那龜兒子說的話吧?」筱蝶笑的僵直。

「我哪敢呀,老婆大人,妳如花似玉,我疼都來不及,對了,雨嵐呢?」

「你啥時變得這麼貧嘴,雨嵐和韓淵當然是缺席的份,近來兩人低調,幾乎讓人忘了他們還存在,」筱蝶聳聳肩,看看清修大殿裡傳來繽紛的聲響,眼看是要開幕大典:「咱們先進場好了。」

「新鮮的是這次汪盼,簡鐘和馬尚風都未到,可就奇了!」

「不!來了一個,真是說尚風,尚風就到。」筱蝶發現從人群中飛奔過來的馬尚風。

馬尚風見面當然少不了幾句客套:「蕭統,真是恭喜你啦。」

蕭統反脣相譏,又道:「我們都那麼熟了,少你一個恭喜不會差到哪去。」

拿熱臉貼冷屁股的馬尚風,心裡老大不是滋味,卻也沒笨到當場撕破臉的地步,當下又塗了幾層臉皮上去,嘻嘻笑道:「哪裡的話,對了,你有見到簡鐘和汪盼嗎?」

「今天是怎麼回事?一切都反了,簡鐘的蛔蟲會跑來問我自己的主人在哪?」

「既然你們不知道,」馬尚風轉身就跑向清修大殿:「那我先走啦。」

「原來是下雨了,難怪馬尚風跑的急。」天邊撩起毛毛細雨,將許多流連在清修大殿外的學子都聚集到殿口,看來老天爺有心讓人們團聚一同,徹夜狂歡。

「走吧,濕了可不好。」

「恩。」

稍有涼意的夜裡,什麼都很完美,清修大殿的學子們舉觴乾杯,酒酣耳熱之際牽著女伴跳舞,包羅萬象的菜色展示,例如活陀齋豆腐,將一塊牛奶豆腐精雕玉琢,成了釋迦牟尼,隔桌的白晶鳳凰更是散發出誘人香味,引人食指大動。

同樣的山上,離騷總是覆住遠在另一頭的離人。

「記得那天晚上嗎?」雨嵐在雨伯庇蔭下呱呱墜地,是雨的孩子,他喜歡雨水帶來的涼爽。

凝望陰灰幽暗的夜空,她若有所思的說道,「那天也下著雨,我和你離別的那天。」雨嵐拿出錦囊裡的紙鶴,有兩只。

「君睿,我愛你。」她將其中一只拿起來,小心翼翼的吻著,是水藍色的。

而另一只呢?
推算應是上星期的事了。

沈烈總喜歡交代大量的演劍法當成作業進度,好躲懶每日教課的時間,所謂上有政策,下有對策,開始出現許多人占據劍塚,拼命在考試前一天抱佛腳。

當然,這只會不停削減雨嵐和韓淵自行練習的機會。

唰唰!!

樹枝掃動,不少綠葉隨而墜地。原來是韓淵縱身躍下。「嘿,女人。」

「如何?」雨嵐沒好氣的說道,正背誦天罡戰氣的心法,他們倆本身不多話,唯有研究武學心得時才能勉強算的上聊天,而稱呼對方不外乎女人、易韓淵,有時乾脆把稱謂給省掉,直接用喂來叫人。

「若,給…」韓淵從胸前拿出一只紙鶴,別過頭說道。

雨嵐怎會不認識他手中要價昂貴的玩意兒,君睿之前就送他一支。

「不要。」雨嵐沒半點廢話,直截了當。

「咳咳…別誤會。」韓淵尷尬的咳嗽,又說:「我會送你這東西,是因為練功上的需要,沒有什麼其他用途。」

雨嵐皺皺眉頭,練天罡戰氣和海濤撈月訣,跟符紙鶴扯得上什麼關係?

「需要?」

「當然需要!」韓淵急忙釋清的說道:「現在劍塚越來越多人,所以我在霄淆山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練武,去那裏通常容易迷路,萬一迷路就把他化了,我便可以找到妳。」

「我方向感很好。」

韓淵讓雨嵐的話堵的死,一時想不出理由,那張薄薄的臉皮脹的跟關二爺一樣紅,口吃的說:「還是有很多地方能用的,比…比如說,妳若有危險,我就可以馬上知道妳在哪…」講完這句,他的臉越是紅潤起來。

雨嵐心坎一陣椎心刺痛,對於君睿的回憶就像熱鐵烙膚,無法相忘。

「…」

「總而言之,我送就是送了,不喜歡就擺著罷。」韓淵放下紙鶴,回頭就走。

雨嵐心裡嘀咕:「真不負責任。」

考慮良久之後,終於將放在石檯的紙鶴收起來:「唉,沒見過這麼難相處的傢伙,送東西給別人就好像要他的命似的,連話都不會講。」

兩只紙鶴,來自兩個男人。

它們在雨嵐心中,各自充滿無法取代的意義。

代表著往昔的藍紙鶴,藍色憂鬱的相思情愁,乘著流向月娘的方舟將思緒載往無限遠方,另一只火紅的紙鶴,正燃燒的青春與生命,燃燒躲避在她心裡已久的自責與悔恨。

回想起筱蝶的話,她心裡沒有波瀾,那個人或許,真的不希望她不開心。
應該放手了嗎?

「君睿,我該要放手了吧。」雨嵐將藍紙鶴捧在手心,任由細細雨滴打濕。「去吧,到遙遠的西天,找尋你的主人。」

催動飽實剛練的真氣,紙鶴周邊被靈氣燃燒殆盡,化做水晶般透明,往空中飛離。

清修大殿裊裊餘弦蕩漾在小雨飄搖,曖昧難捨的夜空中。

「浮雲半生若奈何,今朝有酒今朝醉,天蕩亂世伏魔孽,弦音八律覓知音,一柄逍遙斬煩惱,他亦逍遙,我亦逍遙…」

蕭統拉著二胡,伴唱提著清酒扯開喉嚨,台下哥們肩並肩的搭著臂膀,搖擺身體,和樂融融。

筱蝶對著方才在清修大殿前被陳馬龍臭罵的女孩招手:「嘿!那個誰?」

「…我?」她指著自己疑惑道。

「嘻嘻,不是妳是誰呀!?」筱蝶一把將她拉過來,女孩嬌小柔弱,是普遍男孩子喜愛的類型,能輕鬆就摟在懷裡,撒嬌也很有用,最要緊的是跟自己接吻時,女孩子得可愛的踮起腳尖,她長得一般,卻讓人有想疼在手中保護的感覺。

「怎麼了呢?筱蝶姐?」她小心翼翼,好像怕自己隨時會出包似的。

「幹什叫我筱蝶姐阿?」

「陳大哥叫蕭大哥是蕭兄,妳…妳是他女朋友,不就應該…應該是筱蝶姐嗎?」

「喔,拜託喔,別那麼客套!大家都是同學嘛,在這樣我就生氣了喔。」筱蝶開玩笑的說道,假意皺眉。

「對…對不起。」她似乎沒聽懂筱蝶開的玩笑,頭微低的抱歉。

筱蝶乾笑兩聲,沒料到這個世界上碩果僅存如此古意的女孩子,陳馬龍上輩子是蓋了幾間廟?修來這種豔福,想想自己身上像從來就沒有這種氣質,無奈的道:「痾…對了,那個陳馬龍根本沒把女人放在眼裡,妳幹啥還對她百依百順?」

「其…其實,陳大哥…不是這樣的,他只是愛面子…所以…所以」

筱蝶端著淡淡的菊花酒,絲絲的花香味比男人們喝的烈酒要怡人的多:「有時候呀,別對男人太好了,要懂得保護自己,話說,我都還不知道妳的名子呢?」

「我叫…喬…繪兒。」

「姓喬阿,好少見喔…。」

「我…我的父親是北方人。」喬繪兒吞了喝了幾口花茶,又道:「可我六歲那年被賣到陳家莊後,便不曾見過他,所以印象不深。」

「賣到陳家莊?」筱蝶對她的身世頗為好奇的說。

「…其實我本來是陳家的丫鬟,是老爺買來服侍公子的,」喬繪兒忸怩的說,臉都脹紅了,又道:「後來,公子說他喜歡繪兒,所以我們就…」

話擱了一半,喬繪兒連耳根子都開始發燙。

「你們該不會已經?」筱蝶吃驚,心裡大聲嚷著:「這小女人還真敢哪。」

喬繪兒點頭,嘴角很甜很甜的微笑,說道:「陳大哥趁著這件事還未東窗事發,就趕著老爺送他來此學劍,順風連我也一起帶上山來,他…他很疼我的,是真的!」

「看不出來。」

「是阿,我同意,看不出來耶。」其他女孩在一旁聽見,也加入這個話題。

「對阿,我差點以為他是像簡鐘一樣的人渣了。」八卦天后柳花萍當然不肯放過每個小道消息,湊近直要發表意見。

「不…不是啦,他本性很好的,只是很愛面子。」喬繪兒搖手,直忙反駁。

筱蝶嘟起嘴,搔搔頭與眾姐妹聊了上興致,出口就問道:「說來人渣?這廝如此浩大晚會,怎瞧不見簡人渣的身影?你們誰有人看見呀?」

全部的人都拼命搖頭,感覺簡鐘似乎真的在地表蒸發了。

這時,二胡的調調又轉為輕快,看來蕭統琴藝有大幅的進步。

「今日,我與眾氣宗兄弟奏來這首娘子,獻給我最心愛的人。筱蝶,等一下可要上來親我一下啦。」蕭統揮霍的灌著好酒,意猶未盡的酒意五分,拉胡正好。

「這傢伙,什麼時候都要占人家便宜。」筱蝶幸福的笑著,蘋果臉又浮現。

簌簌的風雨又作的更響,但沒法蓋過剛中有柔的曲調和歡唱炒熱的氣氛,可是任誰都沒猜到,一年前失蹤的故人,會在今晚定下人生的轉捩點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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