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浪讓人上癮，我在天與地間的沙塵，獨行。

那雙正拳除了江霍，還能有誰？
江雨雲閃開攻勢，冷靜一望，江霍還處於凝神的打坐狀態，雙手卻不自覺的比劃招式。

「臭小子！」江雨雲握住迎頭而來的正拳，以快打慢，拳風颯颯的揮過，他本以為能制住那小子在夢中所使招數，誰知這正面格擋，倒讓江霍體內形成一股真氣，不分青紅皂白的朝他撞來。

江雨雲身負數甲子深厚內功，又怎會畏懼那薄弱的真氣，只怕與他正面硬憾會把他震傷。

「莫非，渾小子是天才？」

江霍初次習武就有此等造詣，不應當他只是普通練武之人，因為江雨雲從沒有聽說過，打坐冥想可以直逼起舞境界。

「好，讓我也來瞧瞧，無間秘笈到底為何物？」江雨雲盤腿入定，雙掌持續接下江霍毫無留手的拳頭。

江雨雲思緒之中所見的無垠宇宙，散發耀眼星光，不停的被波動干擾，往左右散開，他看見的竟是江霍打出的拳法套路。

江雨雲思解眼前波動痕跡，仍舊毫無規則可循，但令他驚訝萬分的是，這拳法如同編織精密的天衣，雖然凌亂無章，再那左橫勾右直入的攻勢裡，蘊藏十分精確的默契，才能造成這般無縫無隙，固若金湯。

「倘若沒有內力護體，恐怕連我也不是對手。」

江雨雲專心之至，忘卻任何所學，沉醉在和無間秘笈的攻守拆解，他赫然發現，此一拳路的套招開始轉變，原本還能安分守己，凝神於防禦之中，幾秒之間，已然成為噬人之虎，出閘搶攻！

那胸膛與胸膛間的徒手搏鬥，只差分毫就要傷及皮肉，兩人此刻出拳走勢如火，捉襟見肘，互相侵略對方細微的罩門。

然而，經過幾百手較勁，還是無法下定結論。

俗語說，侵略如火的攻擊，才是完美防禦，那兩道形勢相同的猛火相互吞食，豈不就是兩道無懈可擊的銅壁？

「這小子，難道真如傳說一般，將我所用之掌法盡數學習，甚至以它為基礎，衍生出反其道的走勢加以攻克？」

若真是如此，學習無間神功者，只會越打越強，直至天下無敵。

江霍心中所盤旋那一字一句秘笈裡的內容，看見的，是更讓人咋舌的玄妙！

「喂，照這樣打真的行嗎？」江霍元神此刻身處於玄幻之中，四周遍佈零散的星芒，更奇的是，在他身邊還有另一人。

「行！」身體模糊泛暈的老者喝道。

身穿綠色道衣的老人，觀察著星辰間竄過的波痕，面露和藹的微笑，又道：「再是七分上肘，二分垂落，緊接連打四環！」

江霍立馬已有好些時候，但不知為何雙腿不曾痠痛，反倒來了精神，他感受到體內有道青綠色的洋流，從丹田徐徐傾瀉而出。

依稀記得今天早晨，在翡翠山麓上的遭遇，那是個烈陽如熾，竹林間卻捲起山嵐的正午。

江霍打著呵欠，揣著竹簡，腳踩闌珊步伐在竹林中漫步。

這是他上學堂後的二次逃課，學堂夫子雖然知道，卻沒有大驚小怪，畢竟江霍是從少數天資聰穎的學子中，脫穎而出的天才。

一目十行對江霍來說已是平常之事，看過一遍的書簡，絕不會再看翻閱第二次，並經常利用課餘時間請教夫子，也因如此，他的進度已經超越普通學子太多，有沒有留在學堂內聽課根本不重要。

這竹林被人踏出一道幽徑，時而蜿蜒平穩，時而曲折陡峭，山道兩旁綠蔭重重，時有草廬樓宇若隱若現，偶爾淙淙流水映入耳中，好不寫意。

江霍孑然獨行在山中，沒幾刻鐘就爬上一處山崖。

崖邊佇立著朱紅色的石碑，題有“翡翠崖”三字，旁邊有幾些淺淺的刮痕，所寫“江霍到此一遊”，看來是用竹木硬刻上的。

石碑前方幾尺，除了遍野的雜草外，還有一棵直參入天的高聳神木，沒有了竹林陪襯，這棵樹顯得突兀許多。

「總算到了！」江霍靠在樹旁望向遠方，因為幅員廣闊，山中景致各有不同，但都美不暇給。

他每當空閒時候，就經常跑上翡翠崖，倚在樹幹複習所知，累了乾脆小睡片刻，直至黃昏，才趕在江雨雲晚炊前回家。

江霍攀上神木，翻開書卷，剛準備好要背誦，卻聽見耳裡傳來蒼老的聲音。

「小夥子？小夥子？」

「恩？」江霍左顧右盼，沒見著半個人影，心裡奇怪：「聽錯了嗎？」

「小夥子！」忽然，聲音瞬間變的清晰，這一吼讓江霍從樹頭嚇的摔落。

「哇！！！」他抱住吃疼的腹腔，警戒起來：「誰阿！」

「小夥子，你我都認識好幾年了，說這話是要讓我老人家傷心嗎？」蒼老的聲音呵呵笑到。

「認識好幾年？我怎麼可能認識你阿，趕快出來吧。」江霍四處張望，仍在尋找聲音的來源。

一位年近耄耋的老人，滿頭皓髮如雪，面色慘白如絲，臉上盡是灰斑皺紋，著實醜陋，卻有著安祥和藹的氣息，令江霍心裡卸下不少預警。

「你是？」江霍吞了口水，緩緩道來。

「小夥子，咱們老少在翡翠不知渡過多少光陰，倒你問起我來啦？」老朽豁達大度，一派超卓風範，卻不拘泥禮節，他正是此株神木的主靈，論年紀，能與山水平輩，碩出仙氣化形為體。

「我真的認識你嗎？」江霍不可置信的說。

「是誰老在我的右臂上睡覺，背誦詩經，又時常爬到我頭頂上摘果子裹腹？」老者緩緩道來。

「那你是…是神木嗎？」

「是阿。」

「你怎麼變成人了？」

「待會兒再說罷，可以先幫老人家辦點事嗎？」老者露出不適的神態說道。

「辦什麼事？」

「最近來了一群不速之客，在我身上鑿了好多洞，讓我癢的渾身不暢快，能不能請你先幫我把他們趕走。」

「不速之客？」

「是阿，他們就在你腳邊呢。」老者指向江霍腳邊，一隊白色蟻兵正魚貫爬行，目的地似乎就是神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