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原來,神木爺你早知道啦。」江霍吐舌,歉仄的搔搔頭,雙頰泛紅,心想:「都忘記昨日祂已將元神投入我的靈台,這麼說來,昨日迄今所發生過的事,他全都知曉了。」

「是阿,你擔心我會責怪你?」神木轉過身來,看上去顯得精神許多。

「嗯,我把無間經給弄丟了。」

「不是你,是你爹爹,昨日他趁夜將古書一把火燒啦。」神木爺笑容和藹,反倒江霍的神色卻不掩失落,立時歉疚躬身:「對…對不起,都是我沒藏好才出了這種大紕漏。」

「不打緊,我想你爹可能是怕你學了裡面的武功會贏過他,所以才拼命阻止你。」神木爺撫髯說道,想起昨日以江霍之身和江雨雲切磋,不由得熱血沸騰,玩興大起,想與他再過幾手,心想:「他爹不讓他學武,我偏要反其道而行。」

「小子,昨日你聽我教導,潛心修煉進入冥思境界可有趣吧!」

「當真有趣的緊,可惜書被燒了,以後也無從練起。」江霍黯然道。

「你想將那本無間經學全嗎?」

「當然想,練武功比讀書寫字有趣多了!」

「哈哈哈哈…」神木眼光細細打量江霍,玩味的點點頭又道:「那還不趕緊磕頭跪拜,叫我一聲師傅?」

「阿?」江霍遲疑半响,登即恍然:「神木爺,你當真願意教我?」

「能有假嗎?」

忽見江霍雙膝貼地,奮慨大喊一聲:「弟子在下,謹從神木師傅教誨!」語畢,他使勁磕首,連作三響,方才起身拍去沙塵。

「好、好,我的乖徒兒。」

「師傅,你要教我武功,是否要將元神投入我身軀之內?」

「這倒不用,我借助你的肉身,只為避人耳目,在這深山之中,多數砍柴的樵夫不會來此,如此我便不用躲藏。」

「那師傅要教我什麼樣的武功呢?」江霍殷殷期盼,心中所想:「師傅修行千年,應該認識許多武學經典,若讓我來選,肯定要挑個帥氣點的!」

「別急,我須得說些練武的要點給你聽,否則走火入魔,後果不堪設想。」神木臉色一滯,貌似想起什麼不堪的記憶,令他時而蹙眉神傷,時又恐懼驚怕,約莫數秒才回復神色。

江霍見了也不執意打擾,而是靜待。

「徒兒,你五行屬水,是練武最佳體質,學任何武功都能事半功倍,加上你聰明絕頂,悟性極高,與其先教你如何提氣,不如逆練其門,直接修行“無間經”心法,打通奇經八脈,內力始能流入各處穴位,貫行遍身。」

「師傅,無間經都已經焚毀,要我拿什麼練呀?」

「那本書的內容我看了數十年,早已倒背如流,練此心法,你須苦思其道,務必明瞭其所以,再求其然,不可貪快。」神木語氣中隱含傲意,又說:「此逆練法對於初煉內力者極為凶險,效益奇佳,乃是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阿。」

「是!」江霍尋了一處滿布雜草的地方盤腿而坐,雙手四指相勾置於膻中穴前,眼觀鼻,鼻觀心,閉目凝神。

「徒兒,無間心法普通人練來,至少也得幾周時間,而依為師之法,加上你天生資質,只需四日即可練成。你本身並無基礎,若修行其間中斷恐有性命之虞,所以修練完畢之前,為師會在此替你把守。」

「弟子明白,我本打算三天不回家,好氣我老爹一頓,如今再多幾日,也無傷大雅。」江霍嘴角含笑,示意神木不必為他憂慮。

「很好,方才為師所說,你務必緊記,準備好了嗎?」

「好了。」

「那開始吧,我先將心法內容全數傳授與你,你尚得記住啦。」神木腦海中盤旋無數字句,娓娓道來。





此時此刻,一轎隊已經離開碧湖莊,奔行數里,過了通天河,魅九天立於轎頂,往遠方眺望,卻見前方路途崎嶇,還有幾座山嶺要翻越,大夥乾脆於河邊紮營,好讓眾人有足夠時間歇息。

魅九天躍下轎頂,見通天河是條清澈的山溪,立時俯下身去暢飲幾口:「嘩!這山溪冷冽,喝起來真是過癮,白姊,你快來試…」

「咳、咳!」白瑜晴故作咳嗽,斜眼的瞪視著她,魅九天便知自己失言,隨即一改玩態,嚴肅說道:「白領頭,到溪邊盛些水,和乾糧一同發配給他們充飢罷,待休息幾些時辰,體力回復再行趕路。」

「是,屬下遵命。」白瑜晴拿起空壺,走到她身邊悄聲說道:「九天,再眾部屬面前,得要有主從之分,態度要嚴肅點,才能得到眾人臣服,記住了。」

「是,白姊,早在汕慶城我就記的一清二楚啦。」

「當然,我也記得我講這句話講了第十遍啦…」白瑜晴苦笑道,待溪水裝了八分滿,她將水壺擱置腳邊,雙手捧著一掬清水細嚐幾口,果然比茶水來的甘美消暑,正要喝第二口時,她轉頭一看,差點沒有跌倒水裡去。

只見魅九天正捲起褲末,脫去金繡鞋,將腳浸泡在水中悠哉道:「呼,過癮!」

「九天!你明知道我在這喝水,你還…!」白瑜晴厲聲厲色,站起身來就要給她一個暴栗。

又道魅九天笑而不語,那雙賊眼與白瑜晴四目相對,手指指向正休憩的眾人,淺笑道:「在部屬面前要有主從之分,白領頭,你態度還要再加強阿,嘿嘿。」

「…是,屬下謹從吩咐。」白瑜晴對魅九天精靈古怪的性格甚是了解,當下也不與他計較,拜謝後便提著水壺和乾糧發配去了,心想:「臭小鬼,這筆帳往後再跟你好好算算。」

魅九天自討沒趣,百般無聊之際,提起褲檔走入通天河中央,此處位於中下游,河床尚淺卻略顯湍急,但見她如履平地,視水力於無物,連白瑜晴的內力也未達此境地。

「白領頭,你們想吃蝦蟹還是鮮魚呢?」魅九天朝人群喚道。

眾人一聽,登時精神大好,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,待過半刻,白瑜晴才向魅九天說道:「關主,大伙全都想吃,最好來個海鮮雜燴,不知是否可行哪?」

「海鮮雜燴呀?也成!」魅九天說罷,雙手收於腹前,忽地左掌往溪面斜劈而去,濺起一道高聳水花,右掌緊跟著向天空掄去,潑啦幾聲,被震開的潤珠間藏有數隻活跳的鮮魚。

如此連出十掌,掌法行雲流水,那魚蝦蟹全被掌力推上岸邊數尺。

「好!好一招飄渺燃燈掌!」白瑜晴鼓掌叫好,眾部屬也大聲喝采。

魅九天翻身一躍,翩然落地,嚴肅道:「誰來將這些海鮮烹了,給大伙祭五臟廟補充體力,等吃飽後咱們就出發。」

「敢問關主,這飄渺燃燈掌尚有三層造詣:『拂袖、滅燭、燃燈』,您方才使的是哪一路?」

「是滅燭十二路、劈字訣。」魅九天說道,他雖已學會燃燈手勢,卻使出滅燭,是因為她不想打爛魚的肉質,唯恐壞了味道。

「滅燭十二路,封人上盤,欲擊還迎,以快打慢。可我至今連發數掌,還是有幾掌打空。」這問題著實困擾白瑜晴許久,以至飄渺燃燈掌無法進入燃燈境界,運用自如。

「白領頭,練武不是背誦秘笈至純熟就能學的好,能舉一隅而三隅反,才能攻的對方措手不及。」魅九天雖是晚輩,但若談論武學,白瑜晴也沒法倚老賣老,兩人一問一答,解析掌路,渾然不覺時間已耗了數個時辰。

談論未歇,不遠處卻飄來陣陣芳香,眾人圍著柴火熬製的海鮮湯,饞涎欲滴,直叫人食指大動。

「白姊,不如先吃東西,上路時我再教你發掌的技巧。」魅九天悄聲說道。

「好,咱們走吧。」





神木樹下,江霍盤腿靜坐,修練無間神功迄今已過三日,山間清嵐徜徉,江霍額上竟汗珠直落,天靈蓋敷出蒸霧嫋嫋,他表情一會兒痛苦,一會兒沉靜,只道是體內那股青色水流始於會陰穴,穿過曲骨、中極、氣海穴。

直到方才終於突破隘口,流入兩乳間的膻中穴。

江霍此刻信心大增,不假思索便繼續領悟無間心經下一句真言,此句並非難解,卻不知事出何因,胸口忽地滯悶,膻中那股內力猶如萬馬奔騰不斷衝撞,令他立時嘔出熱血。

「糟!」神木見狀大驚,要阻止走火入魔之人,須立即將膻中穴封死,但江霍初練內力,如今真氣全數凝聚膻中,就像一壺充滿的水瓶,若用真氣強壓,恐怕會將江霍的胸膛炸成肉醬。

「到底是哪裡錯了,哪裡錯了?」神木心煩意亂,不停踱步,心想:「若照秘笈內容所煉,循序漸進,不該走火入魔阿,難不成那秘笈所寫有誤?」

其實神木年歲老邁,記憶力逐步衰退,殊不知自己朗誦的文句,有兩真言次序顛倒。然而無間經內容精簡扼要,字字千金,修改一字便相差十萬八千里,導致前後文銜接出現闕漏,江霍無法融會貫通。

「唔!」江霍嘔血數兩,渾身發燙,頰間蒼白,連一點血色也無,再放任不管,不消一個時辰,膻中漲裂必死無疑。

「怎會出這岔子,可惡!」躊躇之際,卻聽聞方圓幾尺內,有兩位修為斐淺之人,逐漸往翡翠崖接近。

有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如今進退兩難,火燒眉睫,神木當機立斷,果決的下了定論。

「不行,決計不能讓我的徒兒就這樣枉死!」神木爺沉吟之間,雙手貼住樹幹,也就是他的本命軀體。

「喝!」他大喊道,手掌浮出綠色薰光,就像包膜似的附在掌心上,神木用力往後扯,從主幹中取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綠色丹丸,心想:「若不救他,我便是害了一條性命,委實罪孽深重。」

「徒兒,快把這東西吃了!!」神木扳開江霍乾澀的雙唇,將丹丸硬塞入嘴,只道江霍思緒凌亂,意識模糊不清,任憑神木再如何叫喚,卻絲毫沒有反應,神木一急,旋即扣住江霍下顎,逼著他嚼碎。

過了數秒,神木見那丹丸已被嚼爛七分,它凝神運勁,憑空震落幾十片嫩綠樹葉,從裡頭擠出一些水分,和在將江霍嘴裡連同丹丸一起吞嚥下去。

「呼…」神木緩緩站起,臉色頓時憔悴許多,他欣慰的看著江霍漸漸紅潤的臉頰,知道江霍已然成功渡劫,疲乏的笑道:「唉,徒兒阿,等你醒來,為師已不能用此面貌與你相見,著實可惜。」

神木知道自己大劫難渡,適才所取的綠色丹丸,是他修練千年而成的仙丹,內含強大木系真氣,五行相生相剋,木能制水,江霍嚥下仙丹後,真氣由喉間的承漿穴向下開拓,打通任脈穴道直至膻中,方能壓抑阻塞的水系真氣。

「現下,該想法子對付他們了。」

扶疏山林之間,兩束人影邁步走來,約莫四秒就上了翡翠崖。

「白姊你瞧,那小孩正修練內功呢!」此人正是飄渺關主魅九天,還有站在身旁的魅字部領頭白瑜晴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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