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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第一試,咱們以凡酒論高下。」緣平將酒罈拱上桌面,陣陣清香同時浮現,道:「比酒量,當然更比肚量,比器量,這兒有罈高梁淡酒,既然叫淡酒,那必有摻和過水,就算普通人也能勉強下腹十幾碟,若用以比試酒量,勢必要喝的其法,否則空有酒量,卻無肚量,也是徒然。」

「喝的其法?」魅九天托著下巴思忖,尋思道:「依照緣平所說,那酒淡薄的很,其實要比較的,還是看誰的食量大小,但喝的其法又是什麼呢?」

「好,那勝負如何論定呢?」江雨雲道,對他的意思了然於胸。

「這一罈酒能斟滿七十道酒碟,只要其中一方先喝完三十五碟以上就算贏家,比賽時由我幫兩位斟酒,為求公平起見,若端酒或喝酒時將酒灑出,那一碟便不作數。」緣平邊說道,一面拿出兩碟酒杯分放在桌前。

魅九天心道:「試中有試,這緣平不簡單,若誰中途酒醉,端酒碟時肯定搖搖晃晃,斟滿的酒到了嘴邊,也只剩下三分,哪能夠繼續比?」

「如此甚好。」江雨雲拿起酒碟,道:「緣夫子,請了!」

「緣兄,麻煩你。」

「好!」緣平拱起酒罈,沁心芬香的清澀淡酒淌入江雨雲手中碟杯,剛好斟了九分滿,接著魅九天的酒碟亦是九分,兩者微末未差,技術當真了得。

此高粱透明清澈,雜質絲毫未見,它口感滑順潤喉,清香醇正,再加上些許檸檬水稀釋,別有一番滋味。

「緣夫子,第一杯先敬你!」江雨雲手掌一傾,香酒緩緩流瀉,從舌尖到喉頭滑入,交織出柔順清爽,觸動味蕾上的繽紛風味。

「江前輩,換我先敬你。」魅九天舉起酒碟,囫圇吞棗般莽灌入腹,她只覺渾身發熱,趕緊輕輕運氣,直至酒氣散出。

江雨雲嘆道:「唉唉,這酒在你手上浪費了。」他把酒碟舉起示意緣平。

「這並非品酒大會,能喝就行,不必裝什麼格調。」魅九天依樣畫葫蘆。

「哈哈,很好。」江雨雲幾碟黃湯下肚,全無醉態,越喝越發精神,幾盞茶時間竟已飲乾十二碟,而魅九天僅僅六碟,卻是面紅耳赤,香汗淋漓,頗露倦意,她倘若提出八分真氣逼退酒意,或許仍有勝算,但江雨雲目光犀利,又怎會查覺不出她運氣使詐?

魅九天雙手托住碟底,道:「緣兄,再斟。」

「魅姑娘雖無酒量,亦有好酒膽,普天之下,能與江兄對飲不倒者,屈指可數…」緣平暗道,將她酒碟斟滿。

魅九天搖頭晃腦,試圖鎮攝心神,暗道:「難道我那一指,沒將膻中穴封住?否則他酒過十二巡,竟然面不改色,怎麼可能!?」

「糟糕,九天她…」白瑜晴旁觀者清,深知兩者酒量天差地別,如果她沒使詐的話,根本撐不到現在,暗道:「只能讓我從旁助她了。」,她微微蹲下,湊近魅九天身邊道:「關主,你千萬別丟飄緲峰的臉阿。」說罷,白瑜晴手掌貼住他的背心灌輸內力。

魅九天感到一陣洪流汩汩竄入心肺,將無法排出體外的酒氣全數蒸散,盡管如此,她仍得裝做醉態可掬的模樣,避免江雨雲疑心。

「緣…緣兄。」魅九天捧碟道。

「已經第十碟,她還沒醉倒,全憑意志力使然,這姑娘也太厲害。」緣平緩緩倒滿第十一碟,隨後又去斟了江雨雲第二十二碟。

「白姐,這樣下去追不上,使勁幫我,我要灌酒了…」魅九天道,舉起酒碟咕嚕暢飲,只當它是茶水一般,喝的碗底朝天,不一會又斟滿,續續不斷,連綿不絕,一口氣吞入十碟,白瑜晴額冒汗珠,將體內真氣進數釋入她的背心,消除酒意。

魅九天酒酣耳熱,十碟高粱一氣喝成,忍不住打了飽嗝:「嗝!」

「哈哈哈哈,好酒量,不過…鬼鬼祟祟的小姑娘,站遠些吧!」江雨雲突地拍案,桌面轟然震蕩,酒罈口漾起一瓢酒花,他出手之快,酒碟托出,順勢接住了飛舞的晶瑩珠粒,他右腕後折,碟中高粱往白瑜晴潑灑出去。

白瑜晴吃驚道「噫!?」急忙躍開。

緣平怕遭池魚之殃,連忙後退,疑道:「嘎?」

「江前輩,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魅九天輕嗔道,暗想:「糟糕,露出破綻。」

江雨雲戲謔道:「裝神弄鬼,雞鳴狗盜之事不值一提,妳若真不怕糗,要我說出來也是可以。」

「哼,現在二十二比二十一,你未必穩操勝券,緣兄,再上一碟。」魅九天岔開話題,心裡暗道:「他既然不想追究,我也沒必要充什麼有擔當的好漢,為求勝利,必須不擇手段,天下英雄亦是如此。」

江雨雲道:「你此碟飲下,正好湊了二十二數平手,剩下的各憑本事,誰再敢偷雞摸狗,暗中使詐,別怪我辣手無情。」

魅九天飲盡碟中酒水,道:「正合我意。」她這句話既無否認,也不承認,進退運用得宜,讓白瑜晴不由得頷首稱是。

「來!」兩人同時伸出碗碟,大聲喝道。

酒觴不停,燭火燒蝕著光陰,化作黃湯穿梭喉間。屋內一聲硄噹作響,敲響勝負的洪鐘,魅九天攤在桌面昏昏欲睡,手裡的酒碟摔在地上,裂成瓷瓦屑片,直呼道:「再…再斟、再斟…」

「哈哈哈哈,不堪一擊,想跟老子拼酒,無疑是自討苦吃,我就算在喝一百大碗,也不會醉!」江雨雲嘲笑道。

「關主…」白瑜晴匆匆上前,雙掌抵住魅九天背心,緩緩輸入內力。

「一百大碗?」緣平瞠目道,心裡思量:「一百大碗雖然誇張,但江兄酒量之大,無窮無盡,也是無庸置疑。」

「嘔…」魅九天神智恍惚,冷不防吐出一沱穢物。

「哈哈哈哈,緣夫子,魅關主把飄緲峰的面子都吐在桌上啦。」江雨雲笑道,拿起高粱酒罈狂飲起來。

白瑜晴顧著用真氣幫魅九天抵禦醉意,忙得不可開交,哪還有心情理會江雨雲冷嘲熱諷,暗道:「這鬼差毒醫爲何如此憎恨飄緲峰?難道峰主曾經與他有什麼過節?」

折騰片刻,魅九天終於回復意識,道:「白…白姐,我輸了嗎?」

「恩,輸了,喝到第三十二碟的時候。」

「放心,下回我不會再輸了。」魅九天扶著桌角,槌槌腦袋,道:「緣兄,接下去比什麼?」

「比…比味蕾。」

「味蕾…嗎?怎麼比法?」

緣平重新遞過酒碟,道:「這裡共有三種酒,分別是龍舌蘭、女兒紅、花雕,誰較快猜中兩種就是勝方。」

除卻龍舌蘭,其餘兩者其實都是紹興酒,差別再於陳放的時間。

女兒紅之所以昂貴,乃因為此種酒必須釀足十八年,每當有人家生下女兒,就把紹興酒以罈密封,待女子出嫁時,再將之拿出宴客,人云九九女兒紅,而花雕,是當女兒不幸夭折逝世,就得把還未釀滿十八年的紹興酒取出,這時才能叫做花凋。

「緣夫子出的題目非比尋常,龍舌蘭酒味道強烈,足以暫時麻痺味覺,這樣一來,女兒紅和花雕兩者的差異就很難分辨了。」江雨雲心下思量,道:「咱們來罷。」

緣平從手邊取來小罈罐,道:「…注意囉。」

酒從中傾出,魅九天睨了一眼,喊道:「龍舌蘭!」

緣平與江雨雲面面相覷,連白瑜晴也啞然,似乎誰都意料不中,魅九天連嚐也未嚐,竟如此斬釘截鐵的說出答案。

「敢問魅姑娘如何得知?」緣平微笑問道。

「很…很簡單。女兒紅和花雕,差別只在於味道深淺,香氣濃薄而已,緣兄要考味蕾,卻使用這種隨處可見,容易辨識的紹興酒,定會先設法麻痺我們的味覺,如此一來,要猜出兩種紹興極為渺小的差異,自是難上許多,所以,龍舌蘭必屬烈酒,且須得在第一巡。」魅九天酒意尚未全消,說起話來柔絲如漆,嬌媚無限。

「這小妮子倒也不笨,竟然全料中了。」緣平暗讚道,又說:「江兄,你說呢?」

「我也認為是龍舌蘭。」江雨雲嗜酒如命,若在平常,早已端起碗碟大快朵頤,但目前局勢較劣,絕不能貪一時之快而壞了大局。

「沒錯,第一巡是龍舌蘭酒。」緣平端起酒碟,輕飲至沒,又道:「再來,第二巡。」

淺黃色香液流入碟面,漣漪順著水波向外擴散,散發出麥麴醇香。

「這次是花雕!」魅九天單是注目幾秒,立刻回答。

「小女娃,你如此兒戲,胡亂猜測,當心一失足成千古恨阿。」江雨雲不敢妄自猜測,他淺嘗幾口,只覺此酒小麥芳香,卻有濃厚潤喉的口感,回甘香甜而不澀,篤定道:「女兒紅。」

「我先問魅姑娘,你怎會猜測此酒是花雕呢?」

「不過是一點常識罷了,同樣是紹興酒,既知道一淡一濃,先嚐淡酒才能品出濃酒之香,若先嚐濃酒,反而不覺淡酒之甘了。所以,想考倒我們,第二巡必先下女兒紅,但你的計謀被破,所以一定會把次序顛倒,好讓我聰明反被聰明誤,如此所云對嗎,緣兄?」

「妙極,妙極,魅姑娘果然聰明機伶,又是妳對了。」緣平大笑道,暗想:「滴酒未沾,竟能連續答中兩題,真不簡單。」

「如何?江前輩,咱們現在是旗鼓相當,又平手啦。」

「果然有牙老鬼當年的風範,不過,現在就得意忘形,恐怕還不是時候阿。」江雨雲望向緣平手中的物事,那甕令人聞芳而醉的神秘奇酒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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