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及時雨沒有預兆的傾盆落下,躲避不及,雨嵐頓時淋了個落湯雞。

她沒有要避雨的念頭,不,應該說,她本來是要避雨,但這樣的懸念被突如而來的袖劍狠狠開斷。

幾經波折,雨嵐四周全部灑滿刃已經鋸齒不光滑的鏢子,暗器。
有的橫豎在地上,有的刮花了樹皮,嵌在裡頭,她曉得對方不是能夠輕易應付的角色。

「明人不做暗事,還是速速現身罷,若有我得罪過你,便向你陪個不是,何必暗箭傷人?」

咻咻咻咻。

四枚袖裡劍乘風射來,分別指向雨嵐的腳踝、右臂、項頸和胸口。又因為風勢增強,四鏢當然快的犀利,可見對方很明顯的掌握了環境。

「看來道理行不通了。」雨嵐無法摸清對方底細,為求保險起見,毫不留手的搬出壓箱寶天罡戰氣,大喝一聲緊跟著身體之外幾公分處真氣轟炸開來。

袖裡劍絲毫無法近身,在幾呎之外就被震落。

若對方是高手,袖鏢又怎會被波蕩的餘氣震落呢?雨嵐藉此推論,出暗器的傢伙功夫還只是剛入門而已。

幾秒之內,騰空又來兩支,劍塚地勢如盆窪,對方很輕易的就能將她困在裡頭。

雨嵐雖有天罡戰氣護體,可惜功夫還未到家,若專注防禦,便騰不出空來反擊,又必須考慮到真氣多寡,只怕無法速戰速決,不消半刻,內力便入不敷出。

「王八蛋,我已經很久沒有氣到說粗話了。」雨嵐悶得很,只能守不能攻的窘境,只會讓人無法鎮靜,心情焦躁煩惱。

「若讓我看見你是誰,本姑娘不抓你餵狗才怪。」

劍塚之上幾百呎的暗處,簡鐘左手持鏢,右手抓劍,面容慘白:「這妮子怎也學了那麼厲害的一門功夫,竟把師傅教我的八門震山鏢擊開。」

八門震山鏢是遠山鏢局的鎮局鏢師袁不殺名馳千里的絕技,只要是他押的鏢,從來沒有失手過,就因如此,連當今皇帝都喜愛將鏢交給遠山鏢局。

袁不殺一生殺人無數,卻自稱不殺,乃因他堅持“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”之原則,可見死在他手下的通常是想劫鏢的不肖分子。

「袋子裡的鏢支所剩無幾,汪妹子也差不多時候該回來,我看要賭她一賭,使出殺手鐗了…」

那日,汪盼與簡鐘商量的計策,是很根本的調虎離山之計,只是他可不這麼想,易韓淵的出現,令他變成人人瞧不上眼的過街老鼠,滿腔的怨氣無法從本人身上討回來,就必須想辦法給他一點教訓。

經過簡鐘幾個月來的窺探,他猜測易韓淵肯定喜歡上涂雨嵐,尤其涂雨嵐女大十八變,如今又出落得標緻,加上他為了練習鏢法,積累了幾個月的慾念,終於心生歹意,瞞著汪盼想背地裡來個過癮的,這樣的報復方法,也不會造成汪盼兩難,果真一箭雙鵰。

「易韓淵,老子今天非上了你馬子不可,送個便宜老爸給你做,看他爹的敢不敢再囂張!」錦囊裡,一枚穿了好幾個孔的蛇錦鏢,上頭可有袁不殺的的註冊商標。

簡鐘悄悄的將內力注入蛇錦鏢內,打算一口氣衝破雨嵐那層防身真氣。

「這真是最後了。」他抽出其餘八支鏢子,包括那支蛇錦鏢,全都塗上從山下黑心藥鋪調配的迷魂膏,只要滲進血液裡就會發作,中毒者將持續一兩日全身酥軟,不醒人事。

「怎麼了?突然之間不出招了,該不是走了吧!?」

雨嵐才正要逃離,山的那一頭卻傳來古箏蕭樂相輔相成的絲竹之音,這旋律煞是好聽,裡頭並無任何哀傷曲律,反倒是遨遊暢玩山水之間的景歌,好生寫意。

「難不成這山頭另有人物?照常理說,普通人如何將琴撥的大聲,也不可能傳到如此遠的地步阿?」雨嵐仰頭一看,竟是從黑森更遠那頭傳來!

後山中,鐵莫儀手指弄弦,君睿手按蕭笛,兩人閉目凝神,卻極為痛苦,可見他們都學會了瘋魔奏死曲中:「音以柔和之徐,滲敵之體,化無數幻象之侵擾,魔病悲働之律。」

此術跟所彈奏之曲息息相關,越讓敵想起悲傷往事,精神打擊之大,當會失去理智,大悲大痛之際體內氣血翻騰,經脈逆走。

蕭聲之調雖算平常,但比起古箏發出的陡停,還是剛強。

若比喻兩人對此的造詣,鐵莫儀的古箏奏曲如平靜的海面,徐徐拂著漣漪,君睿則是要衝上灘頭的浪捲,水為柔,但柔中又帶十分硬朗。

鐵莫儀對於音律自當勝君睿一籌,學瘋魔奏死曲自當更明白諸多變化,不論情感曲節,都能處理得宜,達到克敵之效。

君睿吹出的蕭聲剛強許多,但蕭樂裡飽和渾厚的內力與其用來攻擊,更適合作防守用途,不過現下他們練習琢磨並非互助,而是互敵。

若沒有半點內功之人,一聽此弦律必然神智不清,瘋魔亂舞而昏迷,難得兩人還能在這片音波與音波交戰中屹立不倒,實比逍遙派其餘學子強了更多,直逼觀微境界。

天之道,損有餘而補不足,若兩人同時吹奏方可互填其缺,不只防守固若金湯,默契若好,更可攻守自如,威力倍增。

音未覺,四周綠葉隨音波浮動震落,被蘊含而至的內力待在空中旋轉互擊,內力虛不可見,但由實物來看仍有跡可循,波動的音律夾雜片片枯黃的落葉,如兩軍相爭咬鬥起來。

汗水佈滿君睿和莫儀的額頭,魅思苦和鐵清云在旁觀戰,因內功極為高深,自是不受任何影響,反倒以享受品嘗的目光沉浸於魔音之中。

「你看,苦兒,莫儀悟性極高,您當年花了無數光陰研究音這一門,她竟花數月便得以此成果。」

「鐵哥,這還並非最為重要的一環。」魅思苦研究兩人蕭箏過招的套路,繼又說著:「君睿他一連數月都在提點咱們家莫兒,難道你沒有發現?」

「喔?」鐵清云沒打算自己弄明白,而是繼續問著:「怎麼個提點法?」

「我親授君睿的攻擊套路,在此他都沒有使出,而是不停防守莫兒攻擊的路線,他不停摹擬對方所有侵略的路線,舉一反三的想出更多方法制御,結果反倒增強了莫儀對於敵方防守的推思。」

「但君睿對於莫儀所有魔音路徑都駕輕就熟,輕易抵禦,這就表示,他早已經將莫儀的攻擊推敲出來了。」

「用防禦來牽制攻擊,帶引她學會新的攻擊模式,果真不錯。」鐵清云點點頭,略表讚意。

鐵清云隨著樂聲吟唱道:「一鄉斑駁鬢髮白,歸客依舊,鄉里皆陌,折柳蔚藍邊,闌珊之下待夫回。」

驀地,鐵清云見著一水藍色的光芒穿越結界,緩緩飄忽而來,時而黯淡時而明朗,頻率不齊的閃爍,她推演此光束行進的路線,也將目光轉移到君睿周身。

「咦,那是逍遙派法寶-符紙鶴,是用尋蹤符所作,當有危難時做通知用,怎會有那玩意。」

「難不成?是誰遇到危險了?既然如此,我們又怎能見危不救。」

「止手!」鐵清云對兩人喊來,這聲丹田之氣壓住兩道魔音,將遠在十呎外的瓷杯都震的跳動,兩道樂聲不謀向上旋繞,化虛為無的融入風中消散。

君睿手發著斗,想方才那聲巨喊破了自己的瘋魔奏死曲,若是發功者稍有偏差,打在自己胸口,恐怕是全身經脈盡斷了,可若不用如此深厚的內力,也制不住兩道魔音。

「君睿哥哥,你沒事吧?」鐵莫儀趕緊的攙扶疲乏甚勞的君睿,只聽來他吁噓喘道:「沒事,看來妹子的功力又更上層樓了。」

說罷脫開她的手腕,拱手與鐵清云和魅思苦拜謝。

「這陣日子你的內功甚是長進阿。」鐵清云微略點頭。

的確,自魅九天來訪之日過後,一隔數周,君睿依照鐵清云所指道路,循跡找到逍遙派半山腰的虎牢穴。

慕容竹全身衣物破舊不堪,本是滿身淡綠的道服都被汙泥穢漬染的灰黑,滿頭蓬草亂髮不知多久未整,遮的不見原貌,卻仍氣定神閒的閉目養精,武功盡失卻不失那高深不凡的氣質。

回想那一日,君睿心中難以抹滅。

「慕容竹,聽聽我帶誰來了?」鐵清云領著莫儀,君睿來到一土牆前。

土牆上的泥以人工鋪造,鬆軟能透氣,但一連重覆蓋了百層,並貼上防禦仙寶封神符,此仙寶如同結界,只能由內而外出,不能由外進內,再高強的人,若不懂奇門五行之術,也是枉然。

而那土牆後方,自然是虎牢穴中心,正是逍遙派囚人禁地,須通過黑森或從掌門所設之秘道才可通達。

黑森裡尚駐有一神物,渾身雪白毛髮,身長七呎三分,高十尺,朱瞳黑眼,乃傳聞中靈性為萬獸之王的飛雪狐仙,乃雪花妖狐之尊,平時則化成一位滿面白髯的老人四處巡邏走動,受逍遙開山始祖所托管理虎牢穴。

因此關入虎牢穴之人,多半已被廢去武功,加上層層守衛,豈還有逃脫之嫌?

「所以,第一次見著貝兒時,他口中狐狸仙人,便是…飛雪狐仙?」君睿從鐵清云口中聽來事實,不住驚訝道。

「是阿。」鐵莫儀微微點頭,嗤嗤笑著:「君睿哥哥一定認為,那是爹爹哄騙貝兒的孩子話吧。」

「嘿嘿,原來是我自作多情呢。」君睿搔搔頭,害臊的說來。

「爹爹他呀,是從來都不會說假話的。」

「莫儀說的不錯,在這江湖上,惹來禍端的盡是無數造謠,騙話,謊言,大丈夫不做虧心事,便毋須謊言相伴,坦坦蕩蕩乃君子處事之道,你可得切記了。」鐵清云嚴肅的說,守信不欺瞞是他處事的鐵則。


「所以…師傅,就在這牆的另一頭。」

「你是,君睿?」土牆後頭發出滄桑虛弱的聲音,看來,慕容竹的確是虛瘦不少,從前正氣凜然的聲音都成了麻雀啾啾的細語。

「是,我是,師傅您老人家還好嗎?為什麼師叔不告訴我們實情呢,還有…師傅您為何會被囚禁在這?」君睿心中縈繞許久的問題,爆發開來絕非一口氣就能講清。

「嵐兒她還好嗎?」

「咦?」君睿一愣,土牆後的聲音,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,反倒回問了一句。

「嵐兒,嵐兒他一切都好嗎?」那聲音重複方才所言,又更急切了些。

「爹爹,竹前輩口中的嵐兒,難不成便是君睿哥哥常提起的雨嵐姊姊?」莫儀神色憂慮直盯著鐵清云。

君睿低下頭,他便是為了尋找雨嵐才昏迷在洞口,到如今他對涂雨嵐的印象也只有遇難之前:「徒兒…徒兒不知。」

「恩…你來此之事我已聽聞,你一個人如何闖進黑森禁地?可要受重罰的你難道不知嗎?」

「徒兒知道,徒兒是對劍宗學生易韓淵之疑問,才不惜犯險…」

「易韓淵,很久未見他來了。」語氣明顯是十分的無奈,像是什麼擁有的突然消失,那悵然若失,興艾喟然的長嘆。

「這事頭,便要從數月前說起了…。」

慕容竹將蕩世訣與悲恕之死,師兄弟圍剿娓娓道來後,終於是提到了慕容松與易韓淵,還有一位不知名的年幼男孩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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