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歲月匆匆,白駒過隙,不知不覺已經秋季。
君睿每日晨醒,與鐵家一口子用過早膳後,也不急於武功的修煉。

鐵清云先是解釋逍遙派許多武學的傳承與概綱,君睿這才得知,原來逍遙派的武功並非如武當或少林那樣一脈單承,不僅分支眾多,其中更出了許多奇人。

逍遙本以劍為主,而後人為變節,因此派內便衍生出氣宗與劍宗兩路武學,發揚者將本來傳下的秘笈曲解成兩種不同的功夫,凝元與凌曲。

凝元秘笈重視領悟力,有三大真氣的修煉口訣和心法,分別為笙歌八曲、天罡戰氣、御氣歸宗,笙歌八曲便是修習氣宗的攻,天罡戰氣則為防身真氣的禦,御氣歸宗則是吸收,每個篇章都分有入門篇,進階篇與運用篇,可謂十分詳細。

而凌曲秘笈多須身體力行,包括由明鏡真人所創的海濤撈月訣、大袖清風訣以及禦魔煉神訣。

這秘笈的學習方式則為循序漸進,若要熟練的駕馭招式大開大闔的海濤撈月訣,就必須先將,雁啼式、狼嚎式、一閃式、開閘式、斷瀑式、龍梭式學至精深,若其中斷漏一個章節未習,最後形成的招式定會漏洞百出,零散不堪。

鐵莫儀更沒有閑著,這陣日子魅思苦不停交予許多新配方,這次更加破天荒拿出煉蠱皿,喚著她如何培養毒蠱。

鐵莫儀憋了滿腹問題,因為魅思苦曾對她說過蠱通常是害人玩意,如今卻硬要她學習,與她的本意互相矛盾違逆不是嗎?

尤其她天性善良,一得知蠱是要經過蟲子們互相咬噬來換,根本連聽都不想聽下去,但由於拗不過魅思苦,只得硬著頭皮拿起相關書籍苦讀,希望早日脫離這難熬的折磨。

鐵貝兒這小ㄚ頭整日除了習字讀書外,就跟著鐵清云學些基礎拳腳功夫,到現在,每天三個鐘頭的馬步倒免不了,起初還能聽見她哇哇叫苦連天響,久而久之,就算蹲五個鐘頭也不喊累。

這些時日,用完膳的午後時光,也是鐵莫儀苦盡甘來的快樂光景,只有此時她才能與心儀的君睿哥哥獨處。

天漸二月寒,山中無時無刻都飄著紛飛大雪。
也多虧結界的福,否則照常理來說這天應該更陰冷,更不見日月才對。

肅肅颳起的北風挾雜雪水,讓肌膚感受冰冷刺骨之痛,也凍紅了在外頭習武的兩人的臉頰。

「莫儀,這笙歌八曲…」君睿粗布衣覆滿白雪,他正要講解笙歌八曲的心法,卻被鐵莫儀打斷。

「君睿哥哥,我不是說過,叫我莫兒就可以了嗎?」鐵莫儀擺頭說著,這要求乍看簡單,如果不是那天夜裡的事還歷歷在目,他也不會改口。

君睿搔搔頭,欲言又止:「這…」

鐵莫儀站了起來,一抹嫣紅的服飾在白雪裡格外突兀,她在雪裡旋轉著,笑道:「其實,我並沒有這麼在意,那天爹娘說的話啦。」

鐵莫儀在雪中翩然起舞,那婉約風情流露在一舉手一投足間,時光好像也沉醉眼前女子嬉笑的戲舞中,白雪襯托殷紅,連冷霜也俯首稱臣於那樣熱情無機心的微笑之中。

君睿心想:「那是夢嗎?是夢吧。」
霎那間,他覺得,或許真的不必在意那晚所發生的情事,就當那是一場夢,或許悲愁的往昔不該為這個女孩存在才對。

鐵莫儀驀然回首,那如花兒搖擺的舞停止,思念也停滯,想法也停滯,強風也沒有來攪擾如此和諧甜蜜的情景,鵝毛大雪灑落之間,那女孩子打從心底的說了。



「君睿哥哥,你不必喜歡我,」輕盈閃爍的睫毛,瞇瞇的淺笑:「但,我還是可以喜歡你呀。」



語落,風吹的更烈,君睿呆了半响,笑道:「莫兒。」

耗費三個月,莫儀終於如願以償的學會笙歌八曲,而君睿卻遲遲在天罡戰氣進階篇的“固若金湯”埋首打轉,思悟無門。



雖然心法口訣都已駕輕就熟,可真正與鐵清云演練時,卻屢屢失敗,不是真氣走岔,就是錯失時機,有時練倦了,甚至會忘了提起防身真氣。

「固若金湯之所以使來艱難,莫過於修為不足,禦氣拿捏失準,只因經驗不夠豐富。」鐵清云每每演練,都會提出觸類旁通的暗示,也讓君睿在每次遇到瓶頸時,都能迎刃而解,順利突破隘口。

「或許…熟悉轉換笙歌八曲中的徐如風,以及半念懸意境而聚,氣集內實外如牆,會有些許幫助。」鐵清云看著累倒的君睿,說著:「千萬別操之過急,明日在練罷。」

「恩。」

皇天不負苦心人,在幾日的波折下,君睿的固若金湯卓然略有小成,其實當中的最大的功臣莫過於鐵清云,若沒有他的點醒,要參悟這層固若金湯,恐怕得花個五六個月。

而這幾日,鐵莫儀的煉蠱同時暫告結束。
畢竟要煉出“爆裂蠱”可不是一兩天就能有定論的。

早晨片刻的優閑,對於君睿、莫儀、貝兒是很難得的,也許幾個禮拜才有這麼一日,所以三人總喜愛用最奢侈的浪費來度過這三人光陰。

君睿品味著汰然一新的季節,春花朵朵綻放,蟲鳴嘈鬧佈滿綠油油的野地,茂密的林地也響起鳥鳴吱喳聲,不禁信口捻來。「春色添枝頭,花香勝寒梅。」

「喔,」鐵莫儀和貝兒在野草堆哩,汲汲營營的在尋找什麼,偶然聽見君睿捎來的美句,想也不想,回頭就道:「月朦掛夜空,星躍綴仙夢。」

這些句子對貝兒來說,無異是老牛聽曲,乏味透了,貝兒對此也了無興趣,索性繼續撥弄著雜草。

君睿點點頭,會心一笑又道:「壯志凌雲江湖遊,知己笑嘆幾人留。」

鐵莫儀閉上眼睛,仰頭伸伸懶腰,徐徐的嗅著鮮綠的春息,「歲月如梭光陰錯,髮華未覺思念愁。」

其實兩人反映出的,不正是每個人心裡深層難以脫口的聲音,君睿嚮往獨步江湖,看遍世界廣闊遼大無邊的奇觀景緻,鐵莫儀卻希望她能永伴君睿左右,無奈天意捉弄,自己心儀的君睿哥哥心裡早已有人。

草原的另一頭,清澈興奮的喊叫打斷兩人的凝視,原來是貝兒朝這邊拉開嗓子呼喚著。「找到了!姐姐,哥哥,我找到了。」

「找到了!?」莫儀驚喜,遠眺那頭的貝兒。

躺在草皮上的君睿甚不在意,只是輕描淡寫的問:「找到什麼了?」

又道鐵莫儀的動作比他還快,握緊他的手腕,回眸一笑:「君睿哥哥,跟我來。」

「喂!別急阿,莫兒,當心摔著!」君睿跟隨莫儀的腳步奔跑著,距離越來越近,君睿終於看清楚,貝兒找到的寶藏是那四葉幸運草。

「送給你。」鐵莫儀捧著嬌嫩易折的幸運草。

「莫兒、貝兒,謝謝你們。」君睿小心翼翼的將它收在袖中,並順勢將胸口收著的木笛取來:「作為回報,我吹一首曲子送給妳們。」

這支木笛是君睿練習以氣化刃時所做,控氣精準,刃則平滑,孔竅才會圓潤,吹出的旋律才能完整。

它可是由兩百多枝失敗品中脫穎而出的其中一枝,雖有還有些小瑕疵卻值得紀念,君睿抿抿上唇,閉起眼眸,想起故鄉的家,想起慕容竹鬢白飄逸的髮絲如雪,不服輸的雨嵐,愛作弄人的蕭統和筱蝶,視如己出的鐵清云與魅思苦,還有眼前如詩如畫的莫儀。

蕭聲傳遍山谷,是一首飲酒曲。

那音律起伏磅礡,萬馬奔騰,有道是奏者樂之而聞者悅之,聽的鐵莫儀柔波蕩漾,激動不已,好似自己成為胸懷天下的曠世女傑,接著旋律陡然變化為輕快優美,有酸有苦,有愛有恨,有山水遊歷,有胭脂紅粉。

鐵貝兒隨著節奏左右搖動,入神而嚮往。

忽然兩人發現,這首歌再描寫一個故事,是仗劍江湖的俠士一生的經歷。笛聲沒有多耽擱半分之差,在輕快的旋律間奏後,曲調由喜轉悲,音符餘存的恩怨、情仇,時而怒裂江河,時而悵然悲痛,而愧疚、而蕭索。

但這蕭聲沒有完結,卻無端斷去裊裊的音律繞耳,君睿睜開眼,難為情的道:「結果,太久沒奏都忘記了。」

莫儀搖搖頭,讚嘆的說道:「君睿哥哥懂的真多,能奏出如此感人的曲子。」

簫樂如烈酒,聽的莫儀如痴如醉,久久不能自己。

「哥哥!哥哥!這曲子叫什麼呀?」貝兒問道。

君睿回想孩提時,父親待客總會讓那些琵琶琴弦演奏這首歌,雖然調子聽過不下百次而至今難忘,但曲名就鮮少人提起。

「我不清楚。」

「女兒紅。」扶疏的枝林裡,鐵清云窺視著三人,輕撫鬍髯。

女兒紅,鐵清云對音律的造詣雖不及魅思苦,也多虧隱居數年耳濡目染,熟識的樂聲歌調可多,他很欣慰眼前三人相處比自己想像來的融洽。

「可惜,女兒紅的蕭聲…。」這首女兒紅鐵清云喜歡聽,而且他對蕭曲極少接觸,十分新鮮,心裡頭想:「若他能記起下半段的旋律,那女兒紅就完整了。」

才這麼打起主意,意境迥然不同的古箏在遠處紛紛奏起,應了他的心願。

古箏清脆響徹,抑揚頓挫都是瞬即之事,與蕭聲連綿纏纏有極大相異性。

「娘的古箏聲。」莫儀說道。

「苦兒。」

古箏之曲行進緩慢,音符之間保有許多未完成的縫隙,造成曲調不少空白處,但那奏樂者一撥一撫,彈指弄弦凝神執著,似乎並非彈錯,卻說她在等待什麼?

等待誰?有道是知樂者,非樂莫屬,君睿手中一柄木蕭,感應出周遭密度極高的音頻,君睿還不知,魅思苦正打算將畢生研究“聲音”的心血傾囊相授。

鐵清云頷首,又道:「苦兒自創一式 - 瘋魔奏死。」

話說空氣中滿佈的內力如網,拑緊了君睿每隻手指,古箏此起彼落的聲音化成欲要控制君睿的魔咒,封鎖他任何抵抗。

不錯,魅思苦此刻利用音波將內功具現化成虛無的線,任意操縱君睿的雙掌。

「怎麼回事?我的手?」君睿先是一驚,而後卻聽來魅思苦在他心裡提醒:「孩子,閉上眼睛,專注領悟其中的奧秘。」

就因魅思苦的真氣強行侵入君睿丹田中,才能使這傳音入密的工夫,否則照理來說是行不通的。

君睿放鬆雙手,任一股奇異且溫順的豔紅大河奔行走佈全身經脈穴道:「沒想到魅師母真氣也這麼慈祥。」

他放心的把自己的真氣融入,並將氣力與腦力都執著於思考。

手指在木簫上變幻默移,正是“瘋魔奏死”的心法套路,但君睿哪知道這麼多,他感受指節每吋驟然的動作,然後一一解套。

指間飛舞,魅思苦的古箏聲與君睿的蕭聲相纏在藍空,原來古箏只為伴奏,才遺留空白好讓簫樂填補,如今水乳交融,譜出女兒紅終調的悲涼悽愴,滄海桑田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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